池莺被她们吵得脑仁，无奈一叹：“大人们，料子都是好的，只是皇上勤俭，每年四季衣裳各只添三套，属实用不了这么多。”

女官们只得作罢，池莺这才得以安静地为裴越挑选冬装的服色，他这些年偏爱深沉稳重的颜色，衣裳多是黛色，鸦青这些。

年纪轻轻倒是的确衬得他成熟稳重，甚至颇有些高深莫测，当年她进宫时，就险些没能认出来。

他和年少时候的喜好完全不一样了。

她按照裴越如今的习惯选了颜色，指尖落在一块浅云色的浮光锦上，恍然想起当年在人海里初遇裴越的时候，他似乎就是穿了这么一件衣裳。

只是时日已久，她有些不敢确定，何况即便是世家，用的东西也不可能和皇帝的规制相提并论，大约是她记错了。

可她却迟迟移不开目光。

“池莺姑娘这眼光极好，皇上想来也是会喜欢这料子的。”

李连贵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惊得池莺一颤，连忙收回了手：“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寻姑娘你啊。”

池莺心里一咯噔，她出乾元宫之前，楚嫣儿可正在和裴越告状，这才过了没多久李连贵就找了过来……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皇上传召？”

李连贵瞧出她有些紧张，连忙安抚一笑：“正是，皇上说想吃姑娘做的酒酿圆子，咱家不敢耽搁，特意来请你的。”

池莺一怔，不敢置信道：“他要吃圆子？不是要问罪？之前宜妃明明……”

“姑娘这话说得，”李连贵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那可是天子，谁是谁非心里明镜儿似的，你只管放宽心……咱们这就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池莺下意识应了一声，等跟着李连贵出了尚宫局，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利用太后震慑楚嫣儿的事，裴越一定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最多不过是再罚她跪一跪。

那点皮肉之苦她撑得住，可现在……

“李公公，皇上真的没提别的？”

想起上回被做了筏子替人立威的事情来，她心里很是不安。

李连贵哭笑不得：“池莺姑娘，你就是给咱家十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假传圣意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莺不好再问，心里却多少都有些信了，一股隐蔽的欢喜慢慢自心底窜起来，不管裴越这次是怎么了，他没有偏向楚嫣儿，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酒酿圆子，那是她唯二会做的东西，裴越竟然还记得。

那他们之间还算不错的那段日子，他是不是也没有都忘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快一些吧。”

她忽而就有些想见裴越了。

李连贵善意一笑，大约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却没多言一个字，只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两人刚走到御花园，便迎面遇见了昭阳殿里的春棠，她显然是冲着池莺来的，直愣愣地堵住了他们往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