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看他身体不好身边也没个人照应,饥一顿饱一顿的。
索性管了秀才的一日三餐,让他顺道教我也读书习字。
那会阿娘还没病倒,帮人浆洗衣服挣钱,家里光景也还过得去。
我每日干完农活就跟着秀才读书,倒也识得了不少字。
我同他比村里其他人都熟悉得多。
见我说话不好,秀才也不生气。
接过碗让我等着,转身进了屋里。
不一会再出来,一手捏着两册抄好的书,一手摊开是一块碎银子,约莫有一二钱的样子。
「大娘身体可好些了?这些钱拿去给大娘补身子。」
「还有这两本书,辛苦枝枝拿给镇上书舍的老板。」
这人说什么也不恼的样子跟沈珈就更像了。
两人身上温和柔软的脾气也像极,跟我宛如两个极端。
我心头莫名地不悦更重了。
「自己都没多少钱,还想着接济我,你自己收着吧。」
我伸手从他手里抢走书册,转身就跑。
心头有些难过。
今年开春以来,村里不知怎的有流言说秀才得的是痨病,会传染。
大家说阿娘就是跟他做了邻居才染的病。
大家对他如避蛇蝎。
没人来找他启蒙幼童,有几个村人还想把他从村里赶出去。
就这样,秀才没了营生。。
他只好接了镇上一家书肆抄书的活。
他身体不好,抄的慢,三五天一本。
抄好了便让我去镇上交给老板,再带新的回来给他,赚一点散碎零花钱。
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这人还老想接济我。
我生了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到家时,沈珈正在照顾阿娘吃饭。
她虽时时可见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娇贵,和阿娘也总是相顾无言。
可笨手笨脚照顾人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有模有样。
我知自己对她和秀才两个人生的气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便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抓起一个杂粮馍馍塞到她嘴里。
「官兵要来搜村,你把脸涂黑了,抓紧跟我走。」
我摸黑避着村人把沈珈连带着她的旧衣和那些首饰带到了深山谷底一处隐蔽山洞里。
山路难走,路上连我都摔了几跤,更别提沈珈了。
到后面几乎是被我拖着往前走。
这处是我从前上山捡菌子偶遇大雨找到的一处庇护所。
平日里这周围人迹罕至。
深山老林的,那些官兵不熟悉路就算进山一时半会也摸不进来。
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一块打着补丁的床单,让她自己找块平整处铺好休息。
我则掏出火折子把山洞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又去外面听了听。
万籁俱寂,只有山里夜间独有的虫鸣声。
我捡了些干燥的木柴,在山洞最深处点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取暖。
沈珈自知帮不上我,安静地待在一边看我忙碌。
她一路上摔了好几跤,估摸着身上又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