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见公婆,还没到堂前,只听里头闹哄哄一片。
男人怒发冲冠的声音吼出来,直嚷着要行家法。
几个妇人哭哭啼啼,其中一位尖声哭道:「不过与一个戏子吃了回酒,老爷竟要打死业哥儿不成?!」
老爷似乎气了个仰倒,连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恨道:「你个没见识的妇人,那戏子是南京守备李庭竹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住了。
我心里冷笑。晏业这个好色忘形的蠢货,倚仗权势,欺辱了大太监的内宠,不日李庭竹上任,他那点捐来的官也就岌岌可危了。
前世若不是晏度出力,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多方打点,晏业怕是还得受刑狱之灾。
想到此,我忍不住偷瞄了晏度一眼。
他面色苍白淡然,似乎那一屋子的吵吵嚷嚷都与他无关。
向来如此,府里这家人享乐时,从不想着晏度,但凡有点鸡飞狗跳的腌臜事,便兄弟血缘的齐齐扭缠上来。
晏度虽是太太亲生的,然从小体弱多病,兼是个孤高冷淡的性子,不像老三嘴甜会哄人。
人的心本就是偏的。
从来不哭闹的孩子,久而久之,众人就觉着怎么摔打他也无所谓了。
果然,里面很快就传来刘氏理所当然的声音:
「既如此,还不让二哥儿过来好好商议怎么救他弟弟呀!
「家里急得都要发疯了,他倒好,娶了媳妇儿就贪起那点温存了?」
老爷呵了她一句,她犹不服,嘀咕道:
「我是他老娘还说不得了?管着外头那么大的产业,也不说分点给他弟弟打通官场人脉,否则哪里就被一个太监震慑了。」
「住口吧!」老爷骂道:「你娘家那起子买卖田产的糟心事还没让他烦够?」
说罢,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听在耳里嗡嗡乱响。
日头渐升,太阳雾蒙蒙的,像是罩着一层金纱。
眼见晏度意欲抬脚进去解围。
我抽出手绢,借着拭汗的动作,眼珠子一转,猛地朝他身上一倒。
咚!
晏度不设防,被我这么一撞,倒在地上。
平静冷淡的脸裂出一丝惊愕。
而我则扑在他怀里,拿手绢挡住了他的脸,哀哀哭道:
「哎呀,官人,你怎么都急得晕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