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白府时，父亲和母亲在前殿宴客。

侄儿刚学会走路，咿咿呀呀跑过来抱我大腿。

我抱着侄儿，闻着他身上的奶香，许久才安下悬着的心，把他还给二嫂。

「太子妃今天怪得很。」

身后，嫂嫂跟婢子说。

宴会厅，六皇子弘礼穿着紫色长袍，朝我拱手，「臣弟参见皇嫂。」

我手抬了抬，「不必多礼。」

上一世，六皇子是太子劲敌。

最后棋差一招，被心腹背叛，死在了宫门前。

死之后，他的尸首被扔到猪圈，啃食而净。

连那白骨，都被野狗叼去磨牙了。

这太子，手段太过狠辣。

弘礼小我六岁，我和他并不熟悉。

他是宫女所生，养在皇后那长大的。

我只知道，他是个刚正性子。

去户部当值，***抓得狠，为了二两银子告了尚书，得罪了大半个朝廷的人。

他少时，在我父亲门下历练过一段时间，便时来探望父亲。

他不多时就告辞离开。

离去时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涩。

关上门，我给父母讲了我的上一世。

我从不妄言，父母对我所说深信不疑。

母亲泪眼蒙蒙，「他怎么能那么对你！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父亲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问我，「儿想如何？吾该如何？」

此事关我全族的命，需从长商议。

我用指腹抹去母亲眼角的泪，折了瓶中的金梅，蘸着茶水，在桌上一笔写成个主字。

「白家功勋显赫，无论谁上位，都必打压我族，来威慑其他世族。」

「不如杀了那太子，扶我生的孩子上位。权，要捏在自己手里。」

父亲盯着先祖御赐的匾——精贯白日。

许久，吐了口浊气。

「让为父再仔细考虑一下。」

第二日，太子削发出家为国祈福的事传遍京城。

百姓们纷纷称赞太子仁善爱民。

文人墨客为他写诗立章，茶楼馆子里传唱着他的传奇。

龙榻上病着的那位也有耳闻。

只能捏着鼻子，下旨赐太子法号无悔，即日去宫外修行祈福。

我去给娴妃请安。

在窗外，看见她砸了一个又一个花瓶。

「到底是谁干的！谁传出去太子已经削发了的。」

她咆哮着，没了平日的尊贵仪态。

宫女试图阻止，「娘娘，那可是太子妃去年送你的生辰礼物。」

她砸得更痛快了。

「——价值千金。」

丫鬟好心告诉她，她双目一瞪。

「这么贵？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清脆的耳光声里，传来娴妃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勾唇笑笑，看够笑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