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这个临街的有着一扇通体茶色的玻璃门，里面六七排被擦的油滑油滑的塑料桌错落排列着的面馆时，一切都很不正常。“咦，大胡子的回族大叔巴依-库卖奇怎么不像往常那样做拉面，而是在绣菊花，难道大叔突然就变态了。他可爱的女儿——我暗恋的契菲娅怎么跃到面板上挑起了抖肩舞？”皮笑跟他们说话，他们却像没有听见似的，根本不理会。这时，突然一阵巨响，一头水牛冲进了面馆，撒开蹄子一阵乱闯。“呜——呜”，把桌子，凳子拱的飞舞起来，“哗啦”一地都是碗碎片和筷子阵，出脚迅速的皮笑腾空而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厉害，竟然一跃就坐在了慢慢转着的吊扇之上，那水牛仰起头，鼻孔喷出热气，眼睛发红，死死瞪着皮笑，它竟然开口说话了：“叫你吃拉面，牛肉还加份？！”耶，吊扇怎么晃动起来，“不好。”坐在扇叶上的皮笑看到吊扇的挂钩与天花板的接触越来越松动，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大喊一声“牛大叔，我再也不敢吃牛肉了！”

“哈哈哈”，全班同学都听见皮笑喊“牛大叔”的梦话，皮笑被笑声惊醒，当他揉揉眼睛，放大瞳孔时，发现眼镜老师正站在他课桌前，从上往下死死盯住他，巧得是，眼镜老师的眼睛也红了，大鼻孔里伸出的鼻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皮笑，给我站起来！把手伸出来。”“眼镜”挥舞着教鞭，直冲皮笑嫩嫩白白胖胖的小手狠狠的连抽了十几下。

“啪啪啪——”皮笑的鼻子酸酸，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右手握住被打痛打肿的左手，心里难过极了。心想“落后就要挨打！全世界都是势利眼！”

“看你以后还敢上课睡觉，你这个神经病！”

最后这句“神经病”深深刺痛了皮笑，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皮笑四岁以前堪称神童，过目不忘，认识很多字，而且是猜谜的高手，因为不小心将装在汽水瓶里的汽油当可乐喝了（那汽油是姨妈用来清洗油渍的）又没有去医院洗胃，所以烧坏了脑子，又弄坏了身体。自此之后，皮笑的记性就像被抽走了一大半，父母都认为儿子变得有些弱智了，注定不会有出息。

离异的爸妈各自重组家庭，谁也不管他，只有爷爷照顾他。同最小的叔叔一起，与祖父住在老屋里的他，每每回忆起爸妈没分手时，一家人在一起的开心日子，枕头都会被泪水浸湿。父母一个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谁应该为天才儿子变成傻冒负责？！“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贪吃，如果不是我贪吃，就不会把汽油当汽水喝了，如果不是我把汽油当汽水喝了，就不会烧坏脑子，如果不是我脑子烧坏了，我就不会这么笨，这么反应迟钝，如果我还像从前那样聪明，你们就不会相互指责对方没有照顾好我，不是相互指责，就不会天天打架直到离婚！爸爸妈妈，都是我的错，否则你们不会不要我，呜呜呜”皮笑又哭了起来，在四岁以后，他都没有真正笑过，倒是经常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