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有平民百姓,还有达官贵人,有人对着某幅画高谈阔论一番,若是评点到位,不仅能体现自己不俗的艺术品味,说不定还能得人赏识,在临近春节的盛京城出一阵子的风头。
这数月以来,我每日都往敦化坊跑,雷打不动。
前世在荣和画院,那是个更看重出身的地方,画师们更关心自己的画作与官途,学徒们偶尔的灵光一闪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跟郎清然学画,原本是带着特殊目的而来,却好像让我找回了从前被人不屑一顾的理想与抱负。
也许人就是这样,无论身在何种境地,期盼的、喜爱的事物总归难以忘怀。
我有些感激命运的阴差阳错。
宋氏那边得了消息,倒是没有过来为难敲打我小娘。
我本还疑惑,后来听小娘说,是洛悠兰不知怎的发狠练琴,反而伤了手指,宋氏正在给她寻郎中看手。
「把你那幅画拿出来。」
我落笔的手腕一下子像被定住。
「师父在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一问我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幅画。
小娘忌日那夜,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泪水早已流干,我只是不停地挥笔、涂抹,似乎这样才能将心里的痛楚减轻半分。
哪怕这一世小娘安然无恙,我依然忘不掉前世的梦魇。
那幅画,我自己都不敢再看。
猜不透郎清然的意图,我佯装不解。
「凭你那寻常的小伎俩,可搏不来萧大人的青眼。」
他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好像已经将我看透。
于是,我那幅张扬而摄人的丹青被挂在画楼大堂入口的位置,不算是很显眼的地方,我悄悄松了口气。
郎清然看见我的样子,打趣地笑了声。
「出息。」
这幅画中的物体近乎无骨,线条结构嶙峋,靠色层渲染铺陈,这是与京城盛行的画风截然相悖的风格。
我心中没底,展出那日天还未亮就爬起来跑到画楼观摩,看着悬于墙壁的画幅,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躲在二楼平日作画的小间里,拿起笔又放下,总是静不下心来,没几刻就要出去看看。
夜幕降下时,我想见的人总算来了。
「师父怎么知道尚书大人会因为这样的画而驻足?」
郎清然除了教我学画之外完全没有师父的样子,整日没个正形,现下正和我一起蹲在拦廊后面,从缝隙里偷偷看下方的动静。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是因为……」
我刚要顺嘴回应,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哪里说过我知道的!」
差点讲漏嘴,前世在画院,我一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八卦。
说礼部尚书的发妻死前得了疯病,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也不点灯,就借着窗户透过的一点光,整日整夜画着骇人的东西。
郎清然得逞一般笑着,我正想着怎么找回场子,他拍了拍我。
「来人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