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冒出的疑问，好像在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气愤。

为什么？

他的眼睛，似乎也在问着同一个问题，那种熟悉的眼神，正在引诱出她心底的答案，让她莫名慌乱的答案……

顾紫衣忽然跳起来，迅捷无伦地从他身边晃过去，消失在门外。

“皇上，要不要奴才搀你一把？”站在一旁的小太监阿福，看见太后临去之前，在衣摆掩饰之下飞起的一脚，遂以同情的语气，向僵立在原地，努力掩饰脸部扭曲的慕容幸低声建议。

慕容幸胳膊支在五福肩上，一瘸一拐地挪回御座，勾勾手让五福附耳过来，吩咐道：“记得给朕预备一副护腿。”——要是太后一直用这种方式发泄，大燕皇帝陛下的后半生可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

回想顾紫衣方才的神情，慕容幸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是，他原本以为会看见她一脸假笑的搪塞。

只是因为她太生气了，还是因为……

还有，她关心的那件事情也……

“传京兆尹。”

慕容幸的声音变得沉稳，意味他将要开始处理正事，两旁侍从的神情也跟着变得肃穆。

京兆尹行礼的时候，有些哆嗦。

走失太后的责任，虽然不在他，但是他却是最可能被当作替罪羊的一个。

不过，慕容幸提起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近日京中是不是多了很多难民？”

“是。”

“哪里来的，有没有查问过？”

“都是关州水患的灾民。”

“哦？”慕容幸俊朗的眉头微微扬了起来，却没有追问，只是说：“为何不见你奏报？”

“是这两三日才突然多起来的，臣昨日已上报了民部。”想来是都忙着端午事宜，被耽误了一日。

慕容幸的手指在御案上“哒哒哒”地敲击了几下。

“妥善安置，所需物资朕会吩咐民部如数下发。”

“是。”京兆尹退出了。

慕容幸坐着凝思了许久，挥挥手，命两旁的侍从全部退下。

“断肠。”

慕容幸对着空荡荡的殿堂唤了一声。

御案旁的屏风后，黑衣少年突然现身，仿佛从来不见日光的苍白脸色，如冰雪一般清冷，叫人看了不由起个寒噤。

“主人。”

少年在慕容幸面前躬身。

“我需要你去一趟关州。”

“主人觉得难民的事情有蹊跷？”

“是。”慕容幸微微颔首，“朕早已经差人就地赈济关州灾民，为何近日灾民还会大批涌入京城？”

“主人怀疑有人侵吞了赈灾款项？”

“只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去。”慕容幸招了招手，少年会意地附耳过来，慕容幸低声交代了一番，少年静静地听着，神情冷凝有如高山积雪，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

“是。”少年最后应了一声，躬身退出。

“断肠，”慕容幸叫住他，“小心。”

“……是。”少年的语气缓了缓，仍是毫不迟疑地飞身而去，便像一只黑色的蝙蝠，迅即消失在慕容幸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