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莲赶紧做小伏低，凑到叶老太耳边，压低了声音嘀咕：“娘，我怎么会跟你作对。只不过，饿死了她只会让人指我们脊梁骨，连累四弟和大侄子。不如......我们把她养好了，然后悄悄地叫了人伢子来，把她卖了。”

卖？

叶老太明显一怔。

叶家虽然因为供了两个人读书，日子不如以前宽绰，却也没到卖儿鬻女的地步。

所以叶老太再怎么看叶青衣不顺眼，也从未想过把她卖掉。

朱采莲眼神恶毒地扫了一眼叶青衣，声音更低：“娘，四弟今年就要参加童生考试了，到时候要拜先生，交同窗，开销不知要增加多少，我们家现在可是没有多少余钱了......再说，青丫头现在名声臭了，肯定嫁不出去，莫不如卖了，说不定还能卖到有钱人家做丫鬟，那可就是享福哩！”

享福。

这个遮羞布把前面的龌龊都掩盖了，叶老太的心思不由得动了一下。

叶青衣眼神越发冰冷。

她是平安镇警局的一只霸王花，不仅耳聪目明，而且懂一点唇语，即便不能完全看清朱采莲说什么，重点却是一清二楚。

想不到这个便宜三婶如此恶毒，竟然怂恿便宜奶奶卖了她。

真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青衣眯眸，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

晚饭时间，上房里闹哄哄的。

叶家人口多，每顿饭都要放两张桌子。

炕上的一桌，坐着叶长富夫妻和叶惠芳，二房三房兄弟及各自的儿子，共八人，饭菜是玉米面饼子，炒豆角，炒青菜，飘着油花的汤。

地上的一桌，则是坐着大房一家和二房三房的女人们，只有糙米面菜饼，红薯，炒青菜，干巴巴的一盆清汤。

叶老太理论：男人们干活，孙子们是叶家的未来，自然要吃得好一些。至于媳妇和孙女，一个是旁人家的女儿，一个是早晚都要嫁到旁人家的，有口吃的就行。

她说这些的时候，选择性遗忘了叶贵文。

也刻意忽略了叶惠芳要嫁人。

李凤英和朱采莲心里不满，却也不敢挑战叶老太的权威，只能变着法地欺负大房一家。

按配额，男人两个饼子，女人和孩子一个饼子一个红薯，她们不敢抢叶贵文的饼子，却经常把苗香兰母女三人的饼子抢了。

在叶家，没儿子是原罪。

叶贵文和苗香兰被叶老太长年累月责骂，自觉低人一等，任由叶家上下欺压。

连带着叶青衣姐妹俩也成了随人揉圆捏扁的包子。

不过，桌上的形势在这一天有了变化。

叶志元和叶华元坐在炕桌上，手里拿着玉米面饼子，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叶青衣的白米粥和鸡蛋羹，口水直流。

“奶奶，我也要吃鸡蛋。”

“我也要，奶奶，我也要吃鸡蛋。”

“没有！”叶老太心情不爽，对平时疼爱的孙子也没什么耐心，直接硬邦邦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