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给了她，那些仿佛她身上带着的淡淡药香也散去不少，让他怅然若失。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而茫然。

两人都睡不着，江澈雪道：“咱们来讲鬼故事吧。”

从前大学宿舍里，几个人晚上经常讲鬼故事吓唬彼此，前世的记忆渐渐远去，江澈雪固执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自己在的时候，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的。但是现在她屋子里睡着个高大的男人，即使身有残疾，仍然让她倍感安心。

“我没听过，不会讲。”杨煦道。

江澈雪翻了个白眼，忽然变了话题：“杨煦，你从前是武将吧。”

杨煦一惊，随即“嗯”了一声。

“看你筋骨就像，而且你虎口、掌心皆有硬茧。”江澈雪得意地道。

虽然握笔也有茧子，但那不一样。程宣的手，也握剑，但是很少，所以他的手很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杨煦的手掌很大很硬，泛着健康的血色，指节也更粗，硬朗有力。

这个男人，每个细节上都透着硬朗之气。

杨煦以为她会继续说，但是江澈雪却把话题又转回去，开始给他讲《倩女幽魂》。

讲到控制小倩的树精姥姥时，她故意发出怪笑，结果杨煦没吓到，她自己被自己吓得毛骨悚然，上下牙都开始打仗，艰难地讲完了故事。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了。”江澈雪没出息地用被子捂住头。

结果她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蔫蔫的，懊悔道：“再也不说这些了。”

杨煦却道：“鬼也好，妖也罢，都有善恶之分。人心险恶，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排挤鬼妖？”

江澈雪讶然，他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不觉得人鬼殊途，孺子可教。

“就是。”她附和着道，又打了个哈欠，“我把剩下的饺子和饼热一下，将就着吃。今天是初五，镇上赶集，我去卖草药，再买些东西回来。”

她在杨煦的灼灼目光中，从椅子腿里掏出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狡黠道：“我藏钱的本事一流。”

只是可惜了，她从程家出来的时候，一文钱也没带出来。

不过没带出来也好，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杨煦微笑，深棕色的眼眸似乎有揉碎的星光，熠熠生辉。

“呀呀，杨煦，”江澈雪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竟然还有酒窝。”

她泄气地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嘴角：“我都没有。”

但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这是杨煦心中没说出来的话。江澈雪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杨煦觉得像秋日的暖阳，温暖而不刺目。

说了几句话，江澈雪跑出去打水洗漱。

杨煦想起昨夜她的梦话，陷入了深思。

半夜时候，江澈雪睡梦中哭喊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自量力，我真的错了……”

她还喊了许多，杨煦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