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之间，陈怡已经不露痕迹，却也相当明显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得不承认，我此时的形象实在欠佳，先经历了惊魂一夜未眠，接着又在黑屋一样的审讯室里待了24小时，两眼充血，气色虚浮，像极了生活混乱，没了太多希望的赌徒。

“好久不见，这些年……你怎么样？”

从陈怡的神色里，我看到了单纯的问候，或许还夹着那么一丝关心，并无居高临下的鄙夷意味，思绪当即有些飘回那个，无论如何都比现在单纯许多的年纪，笑了笑回答：“还行，还是那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呢？”

“我也还行。”陈怡露出一丝浅笑。

继而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异样。

“对了，你到附近办什么事？”片刻后，仍然还是她先开口。

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或者还不太愿意提及的是什么，想了想，还是说：“我已经见过秦学凯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

陈怡眼里略微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很快变为一丝坦然，点头微笑：“确实现在还在一起，是挺久了的。”

我笑笑，也没去细想，多出来的“现在”两个字的意味。

“上学时候的事，对不起啊……”随着尴尬逐渐消解，终于还是在所难免提及了当年。

“如果你是指因为你打架退学的事，用不着，那是我自己的选择。”笑着沉默片刻，我说：“如果指的是当年分手，那更加没有必要，因为追你……实际上更多是，我不想让秦学凯过高兴，喜欢看他难受的样子。

陈怡表情微微错愕了一下，旋即释然：“原来是这样啊……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不提了吧。”

“是啊，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我点点头：“不过，要是你们结婚的话，可别忘了给我发张请帖。”

陈怡一愣，有些怔怔地看着我，过去良久后，自嘲般笑了笑：“这请帖，恐怕是没机会发给你了，因为我们，准备离婚了……”

沉默着来到大路口，我心里不可避免的，涌上一种自己都形容不上来的滋味。

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命运有时候也足够弄人。当年秦学凯不遗余力追求陈怡，却被我横刀夺爱，引发我退学的事后，陈怡投进秦学凯怀抱，此后，他们高中毕业、上大学、结婚我一概不知，原以为就此咫尺天涯，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想在他们感情破裂，走到离婚阶段的时候，命运又安排三个人，因为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再度相遇。

似乎该幸灾乐祸，却不怎么幸灾乐祸得起来。

来不及感慨太多，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吸引。

看着蹲在马路对面超市门口，怯生生向我张望的小女生，我眉头不禁皱起。

看样子，这个刚刚经历过很多事的女孩，应该是在等我，稍作犹豫后，横穿马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