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娜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来人。一个是金，另一个是和金谈话的人。米莉娜打量着那人的西装，像是定做的，灰色的头发，理得很光滑，这一切都显示出他过着富裕的生活。他们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刻意穿着吉普赛人的服装，耳朵带着金质耳环的金，边急速地说着话，边打着手势。那个人面带微笑，在金的带领下走向那个门前有一块手写招牌的“米莉娜夫人——手相专家”的小房子。在这个地区，警察对吉普赛人是很宽容的，只要没有人告状，警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混日子。

当那两位男士走近时，米莉娜放下窗帘，走到房间后面的一张桌子边。米莉娜用手抚弄她那浓密地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她能适时地加以清理，并淡淡地化一下妆，她可能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妇人。

“到了，先生。”金说着，并为那位绅士打开门。“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吉普赛女神仙就住在这儿。她只要看你的手纹，就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米莉娜抬头打量金带来的人，他微微发福，估计年龄在五十多岁，是那种过惯优裕生活的人。米莉娜说：“请坐。”那人说：“我本来有个约会的。但时间未到，然后就遇到了这位先生……”那人用手指了一下金。“他是我先生。”米莉娜笑着说。那人说：“你先生很是能说会道。”

米莉娜问：“我可不可以看你的手？”那人说：“哪一只手有关系吗？”米莉娜说：“左手看你的过去，右手看你的将来。”那人笑了笑说：“过去我已知道，所以最好看看未来。”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搁在桌上。米莉娜假装很仔细地研究他的手。米莉娜说：“我看见你有一笔生意的纹路，这笔生意很快就会成交。它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并且整个买卖过程都会很顺利。”这点是很容易推知的。因为那个人总提到他有个约会，而来这一地区的人决不会是来参加交际活动，他可能和邻街的那个进出口公司谈生意。从那人的言谈举止、风度上推断，他的交易数目一定不少，无论如何，这个假设是合理的。至于预言他的成功……晤，人总是预言成功。从此以后，米莉娜所要说的话，就要从那人的反应和她所问的问题里找到线索，再借题发挥。

金从挂有门帘的门，溜回到他们的卧室。他的眼神告诉米莉娜尽可能地敲这个人一笔钱。如果说对路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赚他二十元以上。然而，当米莉娜抬头看那人的脸时，米莉娜就不想再继续骗下去。她不喜欢欺骗人，尤其是像这样有张善良纯正的脸的人。

突然，米莉娜僵在椅子中一动不能动。因为那人的脸孔开始改变。当她凝神注视他的时候，他的脸竟然变成苍白色，褐色的斑点渐渐在面颊上呈现。那人背靠着椅子，米莉娜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成腐烂的条条，然后变黑，干枯掉，留下赤裸裸的、斑驳的骷髅。“怎么啦？”那人看到米莉娜表情的变化问道。这时，米莉娜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进那人的肌肉里。米莉娜面带恐惧地放开手，她说：“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了，现在你必须走。”那人问：“你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米莉娜好像很疲惫的说：“没什么，请回吧！”门帘在晃动，因为金正在后面窃听。那人很犹豫地站了起来。米莉娜不敢正面看那人的脸孔。那人从外套的暗袋中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元钞票并将它放在桌上，趁米莉娜还没有抬头看他之时走出了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