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愉随和收了文书,再不看卢笋一眼,转身离去。
卢笋不解其意,又不敢去追,转头看向阿涂,“阿涂……涂兄,小娘子什么意思?”
阿涂好歹是准备过科考,眼界才识尽有,早已看清了文书上的字,冷笑一声,低声道:“你们怀疑小娘子不认字,却给她安排了文吏的职位?小娘子也很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瞧不上小娘子?想让小娘子知难而退?
阿涂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卢笋。
卢笋听着有理,忽然也有些疑心自家郎君是不是别有居心了。但商小娘子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或许,他该夹起尾巴,尽量在商小娘子面前当个小哑巴?
不说话,总比说一句错一句好。
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少主母,跟他家看似讲究规矩、却随时破坏规矩的郎君,似乎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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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刑院负责复查大理寺所断案件,直接对当今官家负责,地位犹在大理寺和刑部之上,故而其设立地点距离宫城极近,就位于宣德门外。
这个时候,阿愉不惜费钱费力,将食店开在内城一角的好处就出来了。沿着汴河大街一路往西,行至州桥折向北,沿御街一路过去,很快能到审刑院,路程并不远。
洛微安对阿愉颇有戒心,但绝不会轻疏这些礼节,何况又有祖父严命,当日一早便派了马车去接,又亲自在审刑院外等着。
阿愉下了马车,依然清素衣衫,银簪束发,木香为饰。此时朝阳初升,映着娉婷身影,愈显得她肤若冰雪,眸如墨玉。
洛微安未见其人,先闻着了木香花凛冽的香气。他微一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向阿愉一揖:“商小娘子!”
阿愉很不喜欢洛微安的眼神。
洛微安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可他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随时可以将她的阴暗和脆弱一起拽出,曝于阳光之下。
她厌恶这感觉,但也无畏于这感觉。
收起内心迸出的挑衅,阿愉微微含笑,从容还礼,“洛郎君!”
洛微安的身后,一个锦服华冠的年轻男子正好奇地打量阿愉。他的容色极盛,俊美姣好宛若女子,但高挑挺拔,双目煜煜,并无半点脂粉气,却有种久在富贵中娇养的艳烈张扬。
见阿愉看向他,他也不待洛微安介绍,便笑道:“商小娘子,我叫樊译文,跟洛微安一块长大,打小一起打架玩泥巴的交情。”
洛微安?打架玩泥巴?
阿愉好奇地看了眼洛微安,然后期待地看向樊译文。
樊译文受到这等鼓励,顿时精神一振,灿亮的眼睛里便有藏不住的得意和揶揄,“我父亲如今权知审刑院事,让我跟着洛兄历练几日。往后咱们同在审刑院,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找我便是。”
阿愉还未及应下,洛微安瞥了眼樊译文,轻声一笑,说道:“樊译文虽是樊知院之子,但只是临时借了个捕快的身份历练,并无官身。他若说什么,你不必听。如果你有什么事,倒是可以吩咐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