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然出类拔萃，但若不是出身谢家，哪来的机会延请最好的老师，学文习武？哪来的机会承荫恩领官衔，受人尊敬，甚至能直面天颜？

谢纶拍了拍谢辞安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辞安，人无信则不立。咱们谢家，丢不起这个脸。”

谢辞安道：“娶无知无识的厨娘为正妻，就不丢脸？”

谢纶拿拐笃笃笃地敲着地面，叫道：“什么叫丢脸？四十年前，我是一无所有的落魄书生，秦家不计回报救我性命；如今咱家有了点能耐，却嫌弃起人家，这才叫丢脸！”

谢辞安道：“可我并不认为秦家想继续这门亲事。先前在京中这么久，秦家并未提过结亲之事；后来秦家悄然离京，一去八年，再未与京中亲故联系。他家不怕耽误我，难道就不怕耽误了秦娘子？”

谢府和秦家结亲之事，知情的亲故并不少。秦家离京前，即便他不曾刻意打听，也不时听人提起秦家那位最可能嫁他的长女。秦家似乎从未教过女儿怎样去做世家高门的儿媳，甚至没考虑过教女儿读书识字。

据说，秦家长女唯一的爱好便是美食，并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厨艺，故而深得秦池宠爱。

但谢辞安想娶的是志趣相投的妻子，而不是洗手做羹汤的厨娘。若秦家有意拒亲，倒也正合他心意。

只是，八年后重新回归的秦家娘子，看起来是改了主意？

谢纶清楚孙儿的想法，苦笑道：“若真是秦家提出不想结亲，倒也罢了；但如今秦家这种境况，秦家小娘子找上门来，你却将人家推出去，这叫人家怎样看谢家，怎样看你？”

谢辞安道：“秦家无意结亲，她却主动找上门。祖父就不担心，她是灭了秦家的凶手派来的？”

这小娘子竟比审刑院还早两三个月知晓秦家灭门之事，很可能是此事的亲历者或知情者。

要么是亲人，要么是仇人。

谢纶哈哈一笑，一揽孙儿的肩，“你当祖父老糊涂了，会给你娶个西贝货？放心，是不是秦家女儿，一试便知。”

谢辞安听得一个“娶”字，眉峰便皱了起来，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躲开祖父过于热情的爪子。

谢沦意犹未尽，睨着谢辞安，忽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这秦小娘子生得甚美，若她真是秦家女儿，能从灭门之祸中逃出，还能诱了你主动去见，也算得是才貌双全的机灵人了。”

谢辞安闻言，本就泛着寒意的面庞更冷了，“我不喜这样的机灵人，算计太甚。”

祖孙说着时，小厮卢笋快步走来，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

谢辞安淡淡瞥他一眼。

家世和教养果然不是朝夕学得会的，他教了多少遍，卢笋还是这般咋咋呼呼。

卢笋一瞅谢辞安神情，忙脸色一肃，端正地补了一礼，说道：“老主人，郎君，少主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