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矿工五十来岁,也是村里人,不过我跟他不太熟,只知道他姓李。
村里人都叫他老李。
「吱——哐!」
没遮没挡的电梯,停下时发出了巨大的且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隧道里逼仄而狭窄,处处弥漫着硫磺味儿,呛人得很,墙壁上隔几米挂着的灯泡,对照明几乎没什么用。
反倒把人的影子拉扯起来,让本就昏暗的隧道看上去越发深不可测。
「张老板的尸体就在前头,」带我们下来的老李,边走边絮絮叨叨:「张老板人虽然不咋地,但大家伙儿都指着他养家糊口,他两腿一蹬死得干脆,倒苦了我们这些工钱都没结的工人。」
说着,老李沉沉叹了口气。
恰逢这时,一股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突如其来扑了我们满面。
老李也被呛到,瞬间没了话音儿,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呕!」
有人扛不住这味儿,扶着墙干呕起来。
我皱着眉,往黝黑的隧道深处看去。
突然!
寂静的隧道中,响起一道道悠缓而充满怨气,既像风声又像人声的呼啸。
「去死…」
「去死…」
「去死…」
7
一道道怨气十足的声响。
吓得在场所有人都猛地一颤。
二旺一向胆小,之前见棺材子都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缓了十天半个月才好点儿。
眼下更是立马跟兔子似的,直接窜到了我跟前。
「封、封哥,刚刚那声儿,怎、怎么回事?」
他声音发着飘、打着颤,俩眼珠子直愣愣瞪着前头,话刚一说完就咽了下口水。
我瞥了眼他,开口:「估计就是风声,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们这活儿本来就挨着沾阴带丧。
首先自己就不能怕,否则也甭干什么抬重,还是老老实实回家下地得了。
「可可可可……」
二旺「可」了半天也没个后续。
我瞪他一眼,他立马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这小子平时是个话痨,可一旦上工了,他心里也知道分寸。
见他老实下来,我又扭头去看另外几个。
瞧着大家脸色都有些发白,我心里叹了口气:「歇两分钟再走。」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带我们下来的老李除外。
8
我嘴上跟二旺他们说着话,视线却不着痕迹落在了老李身上。
要是我没看错,他当下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冲二旺使了个眼色,我不动声色走到了老李身边,装作好奇问他。
「之前咱们工人下矿的时候,也能听到这些声响?」
老李不停搓着手,干巴巴笑了声。
「是,是,我们都早就听惯了。」
是吗?
我心里冷笑。
他还真当我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了?
没戳破他的谎话,我招呼着歇够了兄弟们继续往前走。
然而这次,老李没再絮叨了。
他仍旧搓着手,一双眼睛神经质地朝着周围瞟来瞟去,整个人比先前紧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