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开口，却不过只说了一个字，意识便又被拉扯进了黑暗里。

好在那人仍旧听懂了，不多时又将手落了下来，轻轻抚在她脸侧，再没有移开。

在这份体温的安抚里，姜棠情绪逐渐安稳，彻底陷入了沉睡。

等她呼吸均匀下来，那人才收回手，动作极轻地退出了偏殿。

天色彻底亮了起来，傅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继续低头去看奏折，这几天他被旁的事烦扰了精神，政务上便有些懈怠，眼下一得闲就赶紧处理了，不留神就折腾到了天亮。

蔡有福端着参茶进来，姿态恭敬里带着关切：“皇上歇歇吧。”

今天是休沐日，不必上朝。

傅慎呷了一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剩下的不多了。”

蔡有福也不敢深劝，只能叹了口气，将崇祯殿各处的灯烛一盏盏灭了，等回到外间的时候，傅慎已经又开始批奏折了。

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眼下的阴影，忍不住摇头，这要是姜棠好好的，还能劝两句……

这般想着，他不自觉靠在门口往偏殿方向看了两眼，这晚秋的天气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这厢正出神，冷不丁就觉得身上一凉，他纳闷地四处张望了一眼，却是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唬了一跳，连忙低下了头：“皇上？”

傅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蔡有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了皇帝的眼，却不敢隐瞒：“奴才听说姜棠姑娘烧得厉害，想来最近是不能伺候了，正琢磨着是不是提个旁人上来，皇上可有合心意的人？”

傅慎提着的朱砂笔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手上，静默许久才开口：“你看着办吧。”

蔡有福心里唏嘘一声，这添了人，回头姜棠再回来就要横添不少波折了，可这是他的差事，他得尽心尽力地去办。

因着要找人暂代姜棠缺的消息传了出去，贿赂他的宫女一时间络绎不绝，皇帝身边的女侍虽然无名无分，可一旦被允许生下孩子，那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但那是后话，眼下蔡有福看出来傅慎兴致不高，也不敢多废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吩咐元春将刚才的消息放了出去，却不想刚吩咐完，宫门口就热闹了起来，昭阳殿的宫人又来了。

自打皇帝说要临幸月妃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每日里那边都要来人问个两三遍，要么是请皇帝过去用饭，要么就是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要请皇帝把玩。

可傅慎一次都没见过人，都是蔡有福出面打发的。

只是昭阳殿的人仗着出身赵家，这次又是皇帝食言在先，很是有些难缠，虽然蔡有福不好明着发作，可心里却是真的有些烦躁了，眼下见人又来了，绷着脸走了过去。

临到跟前他才认出来，这回来的竟是半烟。

他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些，他不喜欢这丫头，先前传皇帝旨意的时候，那副样子太猖狂，在这宫里猖狂的人最是短命，哪怕身后的主子再得宠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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