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书信，忍着膝盖上针扎似的痛楚下了地，将脸埋进冷水里让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顺带将所有情绪都隐在了心底，等离开偏殿的时候，她便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沈娴了。

一夜大雨，往常该露出日光的时候，今日竟仍旧是漆黑的，许是因此，值夜的宫人便看错了时辰。

沈娴过去的时候，他们还靠在门上打瞌睡。

她咳了一声，两人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跪了起来，脸色惊惧：“沈，沈娴姑姑，奴才们不是有意偷懒……”

宫人都知道她规矩严，怕她责罚。

但沈娴并非不通人情的人，她便是对宫人有所责罚，也都是有理有据的，绝不会随意发作。

可她懒得解释，只硬邦邦道：“下不为例。”

两个宫人如蒙大赦，道谢后连忙退下了。

沈娴这才推门进了正殿，时值夏末，天气已经转冷，乾元宫里的冰也该撤了，只是昨日她跪了一天没想起来这件事，这乾元宫里便仍旧摆着冰盆，一进门凉气便迎面扑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将冰鉴封死，转而去准备秦如凉上朝要用的东西，刚置办妥当，李贵连便隔着厚重的垂幔小声喊了起来：“皇上，到时辰了。”

秦如凉睡得并不沉，不多时便应了一声：“进。”

沈娴便喊了宫婢来端着东西，跟在李贵连身后进了寝殿，却是刚进门就被秦如凉拉到了身前，他垂眼看过来，目光落在沈娴发红的眼睛上：“怎么，哭过了？”

沈娴抬手去解他的衣裳，顺势低下了头：“是夜里被雷雨惊动，不曾睡好。”

秦如凉哂了一声：“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好端端的也怕起了打雷下雨？”

沈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只低着头当作没听见，秦如凉的声音却沉了下去：“朕的话你听不见？”

可听见了又要怎么回答？

难道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那么不堪的往事吗？只是对着秦如凉她都说不出口，何况这么多人？

她垂着头仍旧不肯开口。

秦如凉似是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衣裳：“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朕怎么敢让你伺候。”

沈娴手僵了僵，却终究没勉强，悄然退到了一旁。

李贵连连忙接手，却被秦如凉抬手挥退，他自顾自收拾好，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连龙冠都忘了。

李贵连连忙去追，却瞧见人在门口停下了，他连忙也跟着停下，可眼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别的动静。

他有些莫名，小心翼翼道：“皇上？”

秦如凉被惊动，这才硬邦邦开口：“朕今日去昭阳殿，这里不必伺候了。”

李贵连隐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垂幔，明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还是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奴才回头就传话去昭阳殿。”

秦如凉侧头瞥他一眼，神情看着还算冷静，可目光却莫名的刺人，刺得他不敢抬头，等主子收回目光走远了，他才擦擦额头的冷汗再次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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