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枕边，摸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桉，谈恋爱了？」

我手不自觉地一抖，看着号码开头的那个「188」，忽然想起了什么。

汹涌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来，我回复道：「照片是你拍的？」

那边很快也回复了：「我不会伤害你，别害怕。」

果然是他。

梁州。

我腿一软，直直坐回床上，心里紧绷着的弦好像突然崩断，我攥着手机质问他：「你究竟还想怎样？」

那边没了回复，我忍不住打去电话，无人接听。

梁州，都二十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脑海里顿时闪过许多画面。

我想起十几年前我发给他的照片，想起仍然是孩童时我的稚嫩容颜和娇嫩白皙的肌肤，想起我问他：「你会像我爸一样爱我吗？」

他说：「会的，小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真的做到了，二十年都没有离开。

成了我挥之不去的阴影。

无论我如何搬家换手机号，他似乎总能找到我。他的确没有伤害我，他说，他迷恋我。

从我六岁开始，迷恋至今。

无助又无措，我顿时感到有些反胃，五脏六腑都仿佛泡在酸涩的苦水里来回翻滚。

我扶着墙走到厕所里，耷拉着越发昏沉的脑袋，撑着洗手台，开始往浴缸放水。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我的精神随着水声急促，似乎渐渐游走到了崩溃边缘。

我怔怔去关了水，此时，手机响了。

脑子却宕机一般，半天无法做出反应，直到铃声来到副歌部分，我才回神捡起手机。

我摁了接听，正欲与对面的人对峙，那边却传来清澈的年轻男声：「处理得怎样？」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顾景，「什么？」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他声音懒懒，有些刚醒时的倦怠。

我深吸几口气，才勉强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又平和：「没有，我记得。」

甚至就在十分钟前，我还想见到你。

恍惚中，我看向身旁——天花板吊顶的灯照在浴缸里，一池水被我轻轻拨动而荡漾起水光，蓦地一瞥，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听见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我没等他开口就说：「我有男朋友，那天只是一时兴起。」

对面沉默了几秒，忽然听不出情绪地淡淡道：「你在哪？我来找你。」

顾景把车开到楼下的时候，我正把自己埋在浴缸里憋气。

我第一次觉得物理窒息的感觉，是比心理窒息要好受的。

他的电话再次打来，我胡乱伸手出去抓到手机，闭眼按了接听。

结果手一滑，手机滚落在地上，浸泡在水里。

心更乱了。

顾景的声音如同从地下飘来，变得断断续续：「我到楼下了……门牌号……」

我够在浴缸边，刚有气无力喊了句「3028」，手机屏幕就闪烁了几次，偃旗息鼓地没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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