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惊动了议论的人。众人眼睛看过去，是在角落里的灰衣醉鬼，那醉鬼摇摇晃晃的起身，酒坛被扫落在地。他却恍若无闻，踩着碎酒坛一步步，走出酒馆。

见是酒鬼，众人不再理会，继续关于御史中丞杨奇的议论。

酒鬼脚步踉跄，双拳攥得死紧。他跌跌撞撞走在路上，背离灯火通明的勾栏，走进黑暗的小巷。及至没了人，他才停下脚步，恶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如此犹不甘心，双拳交替，一拳一拳又一拳，直打得双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人却寂静无声，连呼吸都平静得诡异。

直到一只纤纤素手抚上了那双拳，酒鬼才停下来，怔怔的，如个木头人。玉手执帕，小心的将那双拳打开，用水一点点擦拭干净，再上药包扎。而那双险些露出白骨的拳的主人，却恍若无觉。

一声叹息幽幽：“何必糟蹋自己？总会好的。”

“不会，永远不会好了……”嘶哑的声音低迷刺耳。

这一夜里，流言从酒馆里散布出去，关于谋逆的夔州都督张苍的儿子张越回来刺杀杨御史的消息，飞到了长安各处，并在随后的两三日里就遍布长安城，以至于连圣人都有耳闻。

下朝的时候，圣人特别命杨奇到御书房叙话。

杨奇目不斜视的走进御书房，跪倒在地：“臣杨奇叩见圣人，见过昭容。”

御书房里，自然不仅仅是圣人，还有替圣人参政拟旨的上官昭容。

“起来。”圣人向来宽和，大臣见了他行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坐。”

杨奇坐下，却也只低垂着头，眼睛只看着地上方砖。

“朕听闻爱卿近来府上遭贼？”圣人好奇更多过关切。

“区区毛贼，不值陛下挂念。”

“哪里是毛贼！”圣人显然已经知道外头的议论了，“不是张苍的儿子张越么？”

“陛下，不过是街巷闲谈，当不得真。”杨奇听起来一点都不想在这事上多谈，做什么文章。

“是闲谈流言？”圣人转头望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轻轻捂嘴笑了：“可不是闲谈么！连渊儿都来找妾说了。他在酒楼里头听着人说得绘声绘色的，跟亲眼见了似的！不过渊儿近来与京兆府里的一个捕快走得近，倒是听那捕快说过一些。并不知道究竟是贼还是刺客，只是有人总去杨御史府上骚扰罢了。”

“渊儿怎么跟个捕快走得近？”圣人对这颇为疑惑，也有不满，“捕快都是贱籍，渊儿贵重，不可胡乱交友！”

“陛下，那捕快可不在贱籍。”上官婉儿慢悠悠叙说，“那捕快的父亲可是载初元年应过武举的，只是出了些事，才埋没了，在京兆府做了捕快。那小女娘也是喜欢破案，总想着为民出头，才承了父业也做了捕快。”

“还是个小女娘？”圣人立时来了兴致，“昭容啊昭容，你们这些女娘可真是不得了，什么事都做得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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