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意思是，让长公主自饮这杯鸩酒，就算以此了事。待殿下去后，会以尊长公主的规格下葬至皇家陵园。”何桓声线乃邺国出名的好听，那字正腔圆的咬字发音，每一个字都有独特的声调在里面。

听着何桓醇厚低沉的嗓音，一向喜听妙音的芷懿，险些忍不住忽略了这番话语的意思，她回过神无声勾唇笑了笑。

“喝了这杯鸩酒，本宫畏罪死在闺乐宫中，他李琛再以人已逝去，应善待的体己说法，再博得一个好名声，李琛他算计！”芷懿目光冷冽的看着何桓，半响倏然眼中的幽怨，骤然散去。

芷懿笑的凄凉，“本宫当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替他除去朝中多少势力不对头的大臣，那些日子，他怎么不对本宫说一句！本宫有违朝中规矩！”

“还请殿下冷静，”何桓双手拢着官袖，他站在闺乐宫的门前，旁观着芷懿一句又一句的反抗，“看起来，殿下如今不大想喝酒，臣改日再来。”

说着就示意宫人将鸩酒再收起来，转身作势就要走。

芷懿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熟透了，每日午时，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电闪雷鸣，何大学士总要带着李琛赐下来的鸩酒，在她眼前晃上一圈。

他就那样，像个木桩一般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她说的每一句嘲讽李琛的话。站足一个时辰后，再用他字正腔圆的语调让宫人收走鸩酒。

今日破天荒的，她喊住了何桓，讲出近十年都未曾说过的话。

“当年娶我时，你可曾怨过我？怨我横插一脚，毁了你和秦姑娘的婚姻吗。”芷懿默不作声的将手中金钗放置在宽大的袖口里。

何桓抬脚的动作猛然一顿，他默默收回了脚步，转身看着芷懿，“臣未曾怨恨过殿下。”

“你撒谎，十年过家门不入，这不叫怨恨？”芷懿宽大的袖口下，正摸摸索索着挪动着什么。

何桓只当是芷懿平日摩挲衣角的习惯，他眼下错愕的是，从来骄傲不可一世的芷懿，如今却能平易近人的商议，他们只要一提既吵的话题。

“罢了，本宫活了三十年，才晓得，原来邺国上下所有人都厌恶我这个行为乖张的殿下。”芷懿看着何桓难得不再冰冷的样子，心满意足的收了话题，回到了平日自我厌恶的环节里头。

他可以过家门而不入，而她沉迷声乐花天酒地，公主府内亦是她精心挑选的面首。而何桓在十年之内，从小小的七品官，青云直上，成为李琛最得意的辅佐，内阁正二品大学士。

“殿下还请多休息，臣改日再来。”何桓很快收起他的心思，端着他沉稳的气势，朝她作揖礼毕，方才离开。

留下芷懿盯着何桓的背影，看的愣神。

何大学士携宫人离去后，闺乐宫又回到沉闷的氛围，没有了旁人在场，芷懿也懒得装虚弱的模样。

她神色如常的拨开宽袖，就见被簪子利器所割的伤口，或深或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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